“北辰黯淡，荧惑星与苍龙之心重叠，这是乱世的征兆。”

高楼之上传出姬千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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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马上被另一个声音盖过去：“月姑娘，你说这些，这个小子也是听不懂的，与其想这么多让自己犯愁，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好了！”

说话的是项羽，他们一行人在经历桑海之乱后，便回到了远离秦国统治重心的江东会稽，在这楚国故地隐居下来。

荆天明辩驳道：“谁说我听不懂啦。”

项羽阴阳怪气地笑道：“是是是，我天明大哥最懂了。”

姬千泷淡淡说道：“散心？去哪里？”

自从经历过蜃楼上的那些事后，姬千泷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月儿，她失去了那份灵动和纯真，只剩下冷漠与无情。

项羽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会稽城中，最有名的销金窟莫过于忘忧阁。

这里有酒，但不是酒楼。有赌，也不是赌场，有可以陪你做任何事的美女，却不是青楼。

大秦重农抑商，按照秦法，会稽山城里本不该有这样的地方。

但这是楚地，秦法被地方长官视若无睹。

于是这个从楚怀王时代就存在的忘忧阁得以继续存在。

自大秦统一六国之后，无休止的徭役和横征暴敛横贯了整整十五年，为了完成嬴政一个人的梦想，巨大的财政支出与数百万计的民夫征调使得东方六国的故地上始终弥漫着家破人亡的哭喊声。

而在齐，楚各大商会的巨额资金支持下，帝国东南一隅的江东之地成为了这离乱之世中唯一的乐土，失去家园不堪重负的流民大量亡命江东，他们在街头巷尾以乞讨，零工和偷窃为生。

事实上江东的繁华胜景，不过是一时的粉饰画皮。作为江东重心的会稽山城，在城外也有着数不尽的饿殍和乱葬岗。

但比起风云变幻的桑海以及动乱的东郡，江东俨然成了一片洞天福地。

于是背负着苍龙意志的少年少女们，在这里度过了少有的欢乐时光。

忘忧阁中，人声鼎沸。

一身红衣的姬千泷站在赌桌的另一侧，周围挤满了人，有的叫好，有的凑热闹，在她面前，则是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铜钱。

项羽在一旁笑道：“殷广，怎么样，服了吧？”

殷广是会稽郡守殷通的儿子，仗着父亲的权势，在会稽一带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到处放高利贷，而他又好赌，有了钱就到忘忧阁里挥霍。

项羽一行人忌惮帝国的追杀，不敢把事闹得太大，就想着给殷广一点教训，但项羽不是个擅长玩骰子的主，一来二去，自己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被殷广讥讽“楚国项家就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啊？”

于是项羽就找上了姬千泷，作为阴阳家的奇才，想要看破骰子的点数不费吹灰之力。

姬千泷冷冷说道：“是两个五，一个四。”

殷广面露难色，嘴上仍不肯饶人：“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中！”

骰盅掀开，与姬千泷所说的分毫不差。

殷广只能把剩下的钱全交了上去。

荆天明搂过姬千泷的肩膀，一脸的得意：“月儿不愧是月儿，太神了。”

项羽一掌按在桌子上，对殷广说道：“怎样，还赌吗？”

殷广说道：“赌！当然赌了，不过这一次，让那个女的一边去，你说是大还是小。”

姬千泷用传音术对项羽说：“等会儿，我踩你脚一下，就是大，我用脚尖踢你小腿，就是小。”

项羽虽然听到，但是并不表露出来，而是问殷广：“既然要赌，赌注是什么？”

殷广指向姬千泷，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盯着姬千泷美艳的脸蛋和雪白的肩颈，“我若赢了，这个女人就归我！”

荆天明自是相信他的月儿，而且以他那胡搅蛮缠的脾气，就算输了也不会乖乖认账。

项羽道：“你若输了，你名下的地契归我。”

“哼哼，赌了！”

殷广心想，离开那个女的，你还算什么。

姬千泷踢了项羽小腿一下。

“小！”

殷广心说“小是吧，嘿嘿，我摇出来的可是三个六，你果然是个背运的家伙啊，项羽。你输定了。”

骰盅掀开，竟是三个一。

殷广大惊，他自认技术一流，明明已经摇出三个六了，怎么会一下变成三个一。

“赢了！哈哈哈！”

殷广怒拍桌案道：“你出千！”

项羽抬杠道：“证据呢？骰子是你摇得，我可没碰过。”

殷广怒气冲冲，一把掀了赌桌，荆天明眼疾手快，立马甩出外套把桌子上的钱卷了起来，而后拉着姬千泷道：“月儿我们快跑！”

项羽跟在后面，三个人一起冲出忘忧阁，殷广对着自己的门客和杂役大吼道：“把这三个家伙给我抓起来！”

一众佩剑的门客从门里冲出，追击三人。

姬千泷一边跑一边朝项羽翻着白眼：“这就你说的散心？一点都不好玩！”

“这还不好玩？”

荆天明道：“赢钱自然好玩，可是被人追就不好玩了。”

后面的追兵大喊着：“站住！站住！”

姬千泷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站住就站住。”

她停在原地，冷眼看向后方，荆天明也只好陪她停下。追兵围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荆天明也不客气，三拳两脚便撂倒数人，另一边项羽也是几下就解决了追兵。

“墨家巨子，项氏少主，还有燕国公主，三位都是尊贵显赫的人物，竟然在市井之中赌钱打架，真是有失身份。”

黑暗之中走出一人，荆天明和项羽立刻警觉起来，月光照下来，那人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亚父！”项羽唤道。

范增看向项羽道：“项籍！你忘了楚国灭亡的仇了吗！”

项羽姬姓项氏，名籍字羽，范增很少会直接叫他的名，这一声项籍，显然是生气了。

“籍，一刻也不敢忘！”

范增又看向荆天明和姬千泷。

“荆天明，你忘了你父亲未完成的使命了吗！”

“我……”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卿何等壮烈，竟会有你这种不成器的儿子！”

范增转向姬千泷：“阴阳家东君与前任墨家巨子的女儿，尊贵的燕国公主，正统的周朝姬姓血脉，你的阴阳术天赋就只是为了帮这两个长不大的混小子赌钱的吗？”

“我……错了。”

“都给我回去！”

三人灰溜溜地返回住所。